西班牙大苍蝇

10.

张起灵僵了一下，就听吴邪在他耳边叹息道：“对不起，小哥。我不知道……该拿你怎么办。”说完，吴邪便沉默下来。

张起灵既没有挣开他，也没有做出回应，只是任他抱着。吴邪深吸一口气，就能闻到张起灵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儿，他紧了紧自己的手臂，在他背上拍了两下，松开了这个怀抱。这是第一次，很可能也是唯一一次与他零距离接触。他有些舍不得，离开时捏了一下他的肩。

张起灵看着他，眼中的神情专注而复杂，吴邪突然有些不敢直视他的眼睛，他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耳根窜起的一股燥热。

他急忙转过身，僵硬地走回自己的座位，打开工作文档又补充了几个实验，就忍不住偷偷地去看张起灵。对方垂着眼，盯着手里的文献资料，似乎与平时的工作状态无异。

吴邪暗自松了口气。

讲座进行到一半还算顺利，各组专家都有针对性地探讨了自己组相关的课题，吴邪越往后听，就越感觉到不对。和张起灵对视一眼，他举起手来。得到前排领导首肯，他站起来道：“听了各位老师讲解，学生收获颇多，学生得到启示，有一些补充。”他在一众专家里年纪最小，资历却不比那些法医师们差多少，自称学生，态度极其谦逊，给人留下了好印象。

吴邪顿了顿，道：“各位老师只集中讨论了施暴方，却都忽略了一个重要问题，那就是受害者自己本身也是命案的影响因素。”

“人体有潜在疾病的情况下，一经外界因素，包括轻微损伤刺激，易使疾病发作导致死亡。这种情况常见疾病就有：脑血管畸形、脑动脉瘤引起的颅内出血、冠状动脉粥样硬化性心脏病、高血压性心脏病、风湿性心肌病、心肌肥厚等引起的急性心功能障碍、肝脾的慢性病变肿大引起的破裂出血等等。”

大家愣了一下，就都鼓起掌来。吴邪没有要出风头的意思，只是这一点太关键，关系到以后整个行业内的一种研究思维，他知道张起灵也想到了，只是这发言的机会，不用想也知道还是会落在自己头上。吴邪刚要坐下，就听一位专家道：“吴教授，能否请您用案例进一步说明。”

吴邪愣了一下，这并不是他的课题，这只是他听完了整场讲座后临时所想到的需要补充的维度，如果让他去想案例，他一下还真想不起来。虽说可以捏造，但吴邪并不愿意因为自己的面子去做学术造假，作为国家专业技术一级警监，国务院特殊津贴获得者，他必须担负起肩上的责任。

他刚要站起来，如实说自己没有准备，张起灵按住他的肩膀，自己站了起来。

“某学校学生，被班主任用小松木尺在教室当众敲打手心及背部。几十秒后突然倒地不省人事，经医院CT检查及动脉造影确诊为脑血管畸形破裂出血。该生苏醒且恢复一段时间后因突发再次出血死亡。法医学鉴定结论：该生患有先天性脑血管畸形，因体罚、恐惧、紧张等因素诱发畸形血管破裂致脑出血死亡。”张起灵淡淡说完，现场一时间安静到只能听见纸页翻动以及做笔记的声音。

从礼堂里出来的时候，吴邪跑了几步，与张起灵并肩：“小哥，谢谢你替我解围。”他半开玩笑地夸赞道，“你脑子是不是扩过容了，这种细节性案例你都能信手拈来。”

张起灵摇摇头，两个人坐上局里的车，一起离开了研讨会现场。

一路上两人都有些疲惫，被开车的同志叫醒的时候，吴邪就发现两个人居然头靠头地睡着了。最尴尬的是，吴邪发现自己的手无意间垂放在张起灵的大腿根部，手背就贴着那一团，吴邪甚至都反应不过来该收回手，只觉得那触感实在是……他鬼使神差地蹭了两下，才将手收回来。

抬眼一看张起灵已经醒了，正盯着他刚收回去的手看，吴邪吓了一跳，条件反射直接顶了一下肩膀，把枕在他肩上的张起灵的脑袋顶开了。吴邪又心虚又尴尬，此地无银道：“睡懵了。”

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办公室，就接到检验新尸的通知。

吴邪见到尸体的时候，就理解了刚才来传话的小同志的表情为何那么扭曲。尸体多处有剪断创，所有人体突出部位的组织全部被剪刀剪断了，汝投、手指、耳垂、音经，无一幸免。

根据吴邪的经验，剪断创多见于他人所致的间情案件，但一般不是导致死亡的直接原因，往往伴有其他手段。果然，他们还在臀部、腿部、腰部等发现了竹打中空①。此外，他们还发现尸体颅内钉钉，脑部哑门穴以及心、肺均被针刺。

这样的虐杀形式，就像在肆意损毁一个玩具。

究竟对一个人有多大的恨意，才能用如此恶毒的手段行凶？

吴邪看了一眼张起灵，逐渐冷静下来。就连他自己也未曾留意到，他现在已经把张起灵当成一种“精神支柱”般的存在，在负面情绪上涌时，只要看他一眼，内心就会平静下来。

两个人换下解剖服回到办公室，吴邪道：“现在只能从竹打中空来推测凶器。”他偏过头，看着张起灵，“小哥，你怎么看？”

张起灵摇摇头，这次的案件尸体携带信息太少，他们需要通过调查死者生前社会关系再做进一步推测。

尸体升职器被剪断，有很大可能是与情杀有关，比如死者生前私生活不检点，婚内出轨，引起妻子极端愤怒从而虐杀等情况。

吴邪也想到了这一层，他们与审讯人员交换了一下线索。得知报案人正是死者妻子本人，情绪已经濒临崩溃。

死者还有两个双胞胎女儿，都在上中学。

吴邪和张起灵对视一眼，问道:“问过了吗？”

审讯人员点点头:“两个女孩儿都说不是妈妈杀的。”

吴邪在审讯室外看了里面的两个女孩儿一眼，偏过头对张起灵悄悄道:“那两个孩子有问题，有必要让工作人员检查一下身体。”

张起灵也朝那里瞥了一眼，点了点头。

两名女警官检查了两个女孩子的身体，发现身体上有多处烫伤以及疤痕，问她们是怎么弄的，她们并不配合，只说是贪玩不小心伤到的。

吴邪想了想，就和张起灵进了审讯室。

面对两个神情麻木的女孩儿，他俩沉默一阵，吴邪缓缓开口道。

“你们的爸爸，是个什么样的人，能说说吗？”吴邪尽量让语气温和，削弱两个女孩儿的戒备心理。

两个女孩儿看着他，没有开口的意思。

吴邪也没有露出任何着急或不耐烦的表情。他甚至扭头看着张起灵，数他的睫毛，以此

来打发时间，并在女孩儿们面前做出一种“你们并非主角我只是捎带来问个问题答不答都随便你们”的一种搁置态度。

“就是这种眼神。”其中一个女孩儿说话了。

吴邪回过头看着她，听负责审讯的同志说，这个女孩儿嘴角有颗痣，是姐姐。

姐姐指着张起灵，面无表情地对吴邪道:“你看他的眼神，就和爸爸看妹妹时的眼神一模一样。”

吴邪愣了一下，就听小女孩又道:“变态。”紧接着又补了一句，“恶心。”

她的语气里充满厌恶，吴邪看着她，一时间没有说出话来。

张起灵突然淡淡道:“你在撒谎。”

女孩子愣了一下，用胳膊肘推搡了一下发呆的妹妹，示意她说话。妹妹这才像活了似的，抬起头道:“我姐姐说的都是真的。”她就像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样，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，“我爸爸是变态，他喜欢我，常常在暗处盯着我，他对我做那种事。”

吴邪垂下眼:“你们身上的伤，到底怎么来的？”

两个女孩儿互相看了一眼，异口同声道:“我爸爸弄的，他喜欢这样玩儿。”

吴邪盯着她们看了半晌，起身和张起灵走出了审讯室。

吴邪向审讯人员建议将两个女孩儿分开审问，按照刚才她们的表现来看，她们非常了解对方，甚至一个眼神就能知道对方要说什么，达成“串供”。但工作人员却告诉他，他们已经尝试过了，只要分开，两个女孩儿就仿佛变成了聋哑人，对外界一切互动完全隔离，只有待在一起时才会勉强提供一些信息。

吴邪皱起眉，看向张起灵:“小哥，你怎么看？”

张起灵没有看那两个女孩儿，而是盯着隔壁审讯室里的死者的妻子。

张起灵淡淡道:“她们都在说谎。”

吴邪知道，这个“她们”，指的是三个人。

——tbc——

注:

①竹打中空:圆柱形棍棒以较快速度打击软组织十分丰富的部位如臀部、腿部、腰部等，可一次形成两条平行的皮下出血带，其中间皮肤苍白，故称“竹打中空”，中空区宽度一般小于棍棒直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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以下是一些废话（可以无视）:

针对这几天大家评论里提到的一些内容，我想说两句:

1.关于题目“较劲”。

大家可以自行理解，百花齐放，每一种理解都是智慧。

我说一下我的想法。我所设定的较劲有三层意思。第一层，吴邪与自己的较劲。分为两个方面，一是父母的催婚，二是在工作中遇到人性最黑暗的那一面，无法做到泰然自若。面对长辈安排的相亲，他的较劲表现形式是“杠精”，面对工作，他找到了榜样——老张，他希望自己能够从那些条条框框中挣脱出来，真正做出改变和成长。第二层，吴邪与张起灵的较劲。这一层可能不是很明显。在我的印象里，我虽然非常偏爱所谓的强强，但瓶邪并不是对立的那种CP，原著中他们永远一条心，所以我写的较劲，也不是他俩互相看对方不顺眼，恰恰相反，是互相暗恋而挣扎，与自己较劲，与社会常规较劲，与世俗较劲，与自己的真心较劲，与如果在一起所有可能发生的不好的事情较劲，所以请给他们一些时间，他们只是，在各自努力。第三层，瓶邪夫夫与死亡和阴谋的较劲。他们的职业，与死亡息息相关，注定有一份沉重在里面，但是他们永远会保持一颗赤子之心去面对那些最恶毒的真相，与之较劲。

2.以为是推理文，结果是恋爱文。

让您误会我真的非常抱歉。我第一章就说过了，这是一篇普通的办公室恋爱文。我只是一个单纯磕CP的人，说是恋爱脑都不为过，我写的所有东西，一切都是为了瓶邪的感情线服务，如果不是磕CP，我也许根本不会动笔，我很清楚自己毫无文字水平，写出来的东西也没有任何意义，索然无味，所以也就缺少对文字的热情。是磕CP让我成为另一个自己，那个有幸受到您们支持的我。

3.我最近很高产。

请大家不要对我抱有任何期待。我完全保证不了自己可以日更到完结。除了码字，还有三次元生活，我和大家一样有做不完的目标。甚至更加平凡和庸碌，身处现实之中，就有自己要尽的那份责任和义务。我只是从心底里感谢瓶邪让你我相遇。

千言万语，也只能跟大家道一声“感谢”。🙇